《周易》有雲:「吉人寡言語,躁人之辭多。」
一個人越是心浮氣躁,越愛在言語上與人爭個高下。
而一個人越成熟,就越沉默,越低調。
網上有個問題:「你見過的情商最低的行為是怎樣的?」
有個高贊回答寫道:「始終要在言語上勝過別人。」
王蒙早期寫的一篇小小說《雄辯癥》,講的是一位患了「雄辯癥」的病人看醫生的場景。
病人來到診所看病,醫生禮貌地請他入座,病人不樂意:「為什麼要坐呢?難道你能剝奪我站的權利嗎?」
醫生被他的回答弄得啞口無言,連忙轉移話題道:「今天天氣不錯啊!」
病人不依不饒說:「你只能說我們這兒的天氣還不錯,南極和北極的天氣就好不到哪兒去。」
醫生忍無可忍,直接問他:「你有什麼病?」
病人反而繼續回懟道:「你只能說我身體的哪個器官有什麼病,你不能說我這個人有什麼病。」
無論醫生說什麼,病人都會找到藉口懟回去。
這看似非常荒誕的一幕,在我們身邊卻並不鮮見。
就像李笑來說的,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樣一群人,他們堅信「地球是平的」,你指著地球儀跟他說「地球是圓的」,他會說這是假的,人造出來的。
你把宇航員在太空拍的照片拿給他看,他也會繼續反駁:「對啊,照片上就是平的嘛!」
他們會故意挑刺,哪怕最終違背了事實,也要硬著頭皮,把黑的說成白的。
你如果想跟他們辯個對錯,他們甚至會一直喋喋不休,直到佔領言語的高峰,讓你認輸為止。
最後你不僅沒能說服對方,反而因此傷了自己。
卡耐基在《人性的弱點》裡說:「普天之下,贏得爭論的方法只有一個,那就是避免爭論。
」無意義的爭辯,沒有真正的贏家,在語言上爭高下,是情商低的表現。
成年人最大的自律,就是克制自己言語勝人的欲望。
看到過這樣一個故事。
從前有位棋壇大師,遠近聞名。
有一次,有人拿著棋盒前來拜訪他:「你這麼懂圍棋,那你能看出棋盒裡有多少枚棋子嗎?」
大師笑了笑:「黑子181枚,白子180枚,總共361枚。」
那人反駁道:「不對!只有360枚。」
然後他拿出手裡藏著的一枚棋子。大師的學生見他前來找茬,便和對方爭吵起來,雙方誰也不服誰,爭辯的聲音也越來越大。
過了一會,大師便主動認錯道:「的確是我能力不足。」
那人聽聞後,心滿意足地離去。
學生不解:「明明是他上來挑事,老師您為何要認錯?」
大師笑著說道:「既然你知道他是來無理取鬧的,為什麼還要和他糾纏下去呢?如果不讓他滿意,爭個三天三夜他也不會走的,反而浪費了彼此時間。」
夏蟲不可語冰,和不同層次的人爭辯,不過是一種無謂的消耗。
有一句話說得特別好:
「成熟的一個標誌,就是不再急著與人爭辯自己的看法,逐漸明白,不是所有人都生活在同一片海裡。
成長大概就是,以前被人誤解或看法不一樣時,恨不得揪住對方衣領說個三天三夜。
現在不了,如果你不能理解,那我就掉頭而走。」
《墨子·墨子後語》中有一段對話。
禽子問曰:「多言有益乎?」
墨子曰:「蝦蟆,蛙蠅,日夜恒鳴,口幹舌擗,然而不聽。今觀晨雞,時夜而鳴,天下振動。」
蛤蟆和蒼蠅,整天叫個不停,卻沒人想聽它們的聲音。
雄雞平時沉默,只要清晨打鳴,便聲震天下。
所謂,不鳴則已,一鳴驚人。
很多時候,沉默往往比喧囂更有力量。
在《明朝那些事》中,作家當年明月提到過一個問題:
如何判斷一個軍隊是否足夠強大?
他說,看一個軍隊是否強大,不僅要看它的裝備系統、指揮系統等等硬實力,更重要的是,要看它是否具有一種素質。
這種素質,就是沉默。
最強大的軍隊,往往都是一支沉默的軍隊。
這一群戰士,來自不同的民族,他們有著不同的面貌,說著不同的語言。
可他們作戰時便安靜地站在一起,聽著同一個聲音,看著同一個方向,鴉雀無聲。
就像是黑雲壓城,他們一言不發,但是四周彌漫著的是呼之欲出的士氣。
行軍作戰,士兵們若都急于喊口號表現自己的英勇,那麼到真正打仗之時,氣勢便會有所下降,得不償失。
做人也如同帶兵一樣,一個人心底的自信和實力,從來不需要對外喧囂。
真正強大的人,平日裡從來不會過多言語,相反,他們都懂得在沉默之中蓄力。
《格言聯璧》中寫道:「修己以清心為要,涉世以慎言為先。」
與其花時間和人鬥嘴,不如保持沉默,沉下心來做自己該做的事。
在沉默之中積攢力量,韜光養晦,才能厚積薄發。
黃庭堅曾寫道:「萬言萬當,不如一默。」
水深不語,人穩不言。
一個人經歷越豐富,知識越淵博,就越懂得沉默的力量。
沉默不是慫了,而是看透不言,看破不說。
人生在世,唯有學會沉默,才能守得住繁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