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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嶽霖:為什麼你學會了人情世故,卻依然過不好這一生?

佩珊 2021/12/07

《晉書·阮籍傳》中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:

阮籍家附近住著一位賣酒的[少.婦],人長得很漂亮,阮籍經常去人家裡喝酒,喝醉了就直接躺在[少.婦]身邊呼呼大睡。

按照常理來說,阮籍這樣做人家丈夫一定是非常不願意的,可事情奇就奇在:

阮籍自己覺得沒什麼不妥,[少.婦]及其丈夫也對此視而不見。

之所以會產生這樣奇怪的現象,原因無他,只是因為世人深知:阮籍內心坦蕩、光風霽月,雖灑脫不羈,卻從不出格。

思想上率直任誕,行為上不拘禮節,這便是後世文人一心嚮往的「魏晉風度」。

往事越千年,時間來到近代,也有一位文人大家如阮籍一樣瀟灑:

他與一對夫妻一直是特別好的朋友,好到夫妻兩人住前院,他住後院,中間僅有一道小門相連;

除了早飯,午飯和晚飯大家都會在一起吃,而且一有機會,他就在那兩口子家裡住下。

此人便是「深得魏晉風流」的一代大師——金嶽霖。

金嶽霖率性天真,隨性而為,因此成了世人眼中的「隨便」之人。

但看似「隨便」的他,其實卻是一個做人做事都十分認真的人。

可以說,「認真」才是他的本色。

「劍乃一人敵,不足學也」

像很多天賦異稟的孩子一樣,金嶽霖自幼天資聰穎,據說有著過目不忘的才能。

有天賦的人不可怕,有天賦還十分努力的人才最可怕,很顯然,金嶽霖就屬于這種「最可怕的人」。

金嶽霖小時候就讀于當地的明德小學,十分重視國學修養。

有一天晚上,他的姐姐在不經意間聽見金嶽霖在睡覺時居然說起了夢話,似乎是在背課文。

好奇之下,她拿起金嶽霖的課本,對照著仔細聽下來,原來弟弟背的是四書,而且跟課本一字不差。

從此,金嶽霖「夢中背四書」的故事就在鄉裡傳開了。

天賦過人,學習刻苦,這給了金嶽霖極大的自信,在他看來,自己無論參加任何考試,那都是十拿九穩的。

于是,他信心滿滿地去參加了清華學堂中等科的考試,但讓他意想不到的是——自己居然落榜了。

好吧,這次是我大意了,下次我定當一舉而中,誰還沒一個「馬失前蹄」的意外呢?

正所謂「天生我材必有用」,金嶽霖就是抱著這樣的信念參加了第二年的考試,最後成功考入清華學堂。

金嶽霖是湖南長沙人,剛來北京上學時,學校的飯菜令他很不習慣。

有一次,一位美國友人來清華參觀,他遇到金嶽霖,關切地問道:「學校食堂的飯菜好吃嗎?」

一般學生遇到這樣的情形,估計都會很禮貌地說:「還可以啊」或者是「雖然有點不合口味,但還是很好吃的」。

但率真的金嶽霖卻絲毫沒給學校面子,張口就說:「不好,吃不慣!」

這種「不給領導面子」的行為讓校方很尷尬,金嶽霖也因此受到了學監的斥責。

類似的事情在金嶽霖身上發生了可不止一次。

當時,清華遊美學務處的總辦是長沙人,雖然在京多年,但依然操著一口長沙話,普通話說得並不好。

有一次總辦對金嶽霖說:「我們沒有交流困難的問題,我們說一口北京話。」

金嶽霖愣了一會兒,直接回道:「你這明明是一口地道的長沙話,怎麼說是北京話?我可聽不太懂啊!」

這小金,要是放在現在,那就是妥妥的「低情商」啊。

其實,他就是這樣一個隨性的人,不被名利與世俗所累,心中想什麼,嘴上就說什麼。

人生苦短,生活不易,為什麼要給自己限定那麼多條條框框,隨自己的本性去生活不好嗎?

19世紀初的中華,社會形勢風起雲湧。

清華畢業之後,金嶽霖在家中親友的建議下,選擇了出國留學,到賓夕法尼亞大學就讀商科。

但此時的金嶽霖,在經歷了社會巨變後,心中對政治早已燃起了濃厚的興趣。

後來,在寫給家人的信中,他這樣寫道:

「簿計者,小技耳。吾長七尺之軀,何必學此雕蟲之策!昔項羽之不學劍,蓋劍乃一人敵,不足學也。

在金嶽霖看來,商科不過是「一人敵」的雕蟲小技,政治學才是「萬人敵」的學問,學好政治學,才能拯救自己的國家和民族。

于是在獲得了商學學士學位之後,金嶽霖決定放棄在工商專業繼續深造,轉而去學習政治學。

此時的金嶽霖,面對民族危亡,立下了「學政治,以報國」的遠大志向。

這一股面對國家危難時升騰出的使命感,誰還能說他是一個不懂事的年輕人呢?

這一刻,我們仿佛感受到了他那認真執著的眼神,穿越歷史的荊棘,閃爍著赤子的光芒。

「與其在部裡拍馬,

不如在水果攤子上唱歌」

心理學上講,目標導向的人往往更容易成功。

心懷「學政治,以報國」的目標後,金嶽霖開始在哥倫比亞大學攻讀政治學,僅兩年時間,就取得了政治學博士學位。

次年6月,家中傳來了母親去世的噩耗,金嶽霖回鄉奔喪。

也正是這次回鄉,把金嶽霖從夢想和理論中拉回到了現實。

之前的金嶽霖,努力學習西方政治學,想要以此來拯救當時水深火熱的中華。

回到家鄉的金嶽霖,面對身邊親友的質問,面對中華的現實環境,他發現自己學習的政治學好像還不足以解決當下中華的問題。

于是,金嶽霖陷入了迷茫與躊躇。

經過一番思考後,他決定繼續自己的求知之路——去歐洲,到西方文化的源頭,探尋自己想要的知識。

就是在這次旅程中,金嶽霖打開了他人生新的篇章,找到了以後為之傾灑自己全部熱情的事業——哲學。

金嶽霖在回憶錄中寫道:「碰巧那兩三個月我不住在倫敦市中心,沒有逛街的毛病。就這樣我比較集中地讀了我想讀的書,從此我進入了哲學。」

他天生的邏輯感似乎註定了這一世,是要與哲學摩擦出一些精彩的火花的。

「進入哲學」之後,金嶽霖才真正找到了自己生命的熱情所在。

在外人看來很無聊、研究起來很苦悶的哲學,但在他眼中,卻是「一種遊戲」——一種不用考慮結果,研究的本身就能夠帶來無窮樂趣的遊戲。

認真對待自己熱愛的事業,全身心的投入,不考慮複雜的名利,反而能夠令人獲得「成功」。

金岳霖還曾在自己的文章《優秀分子與今日社會》中表示,希望知識份子做「獨立進款」的人,做經濟獨立的人,做一個「不圖發財」的人:

「不做政客,不把官當做職業。」

「如果把發財當做目的,自己就變作一個不折不扣的機器。」

「與其做官,不如開剃頭店,與其在部裡拍馬,不如在水果攤上唱歌。」

他希望知識份子都是純粹的,是不受外物影響的。

那些看上去在生活中隨性而行的人,正是抱著認真對待生活的態度,認真對待自己熱愛的事業,不被名利所累,不虛度每一天,最終活出了真正的自我。

金嶽霖做任何事都要求純粹而真實,不做虛假的迎合,這正是他的可貴之處。

「一身詩意千尋瀑,萬古人間四月天」

談到金岳霖,林徽因始終是繞不過去的話題。

都說金老為了「林下美人」終身不娶,但鮮有人知的是,金嶽霖的感情生活中不只出現過林徽因這一位女子。

早在歐洲遊學期間,金嶽霖就有一位「洋女友」。

她叫秦麗蓮,是一位美國人,據金岳霖的好友唐笙在《懷念金岳霖先生》中寫道:

她是美國人,頭髮剪得很短,個子高高,說話很響,一點不文雅也不好看,所以我不怎麼喜歡她。

這位美國女友個性張揚,做事不拘小節,曾經明確表示自己並不宣導結婚,但是很願意「從家庭內部體驗家庭生活」。

當時的金嶽霖思想比較西化,也是奉行不婚主義的,兩人之間自然有許多共同語言。

但這份感情後來隨著金嶽霖的回國,自然而然地煙消雲散了。

1931年,在徐志摩的引薦下,金嶽霖第一次認識了林徽因。

面對這樣一位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女子,金嶽霖感到驚豔與癡迷。

他曾經用「極贊欲何辭」來表達自己對林徽因的欣賞,甚至乾脆搬到了林徽因的隔壁居住,從此開始了他「逐林而居」的日子。

金嶽霖為人純粹而幽默,博學多知,又與林徽因同樣有著西方的教育背景,所以他對林徽因的才情是發自心底的欣賞。

久而久之,林徽因也發現自己對金嶽霖的感情起了一些變化,而這讓她感到十分痛苦。

林徽因認為夫妻之間應該坦誠相待,她不願意隱瞞自己的感情,于是對丈夫梁思成坦言道:「自己同時愛上了兩個人。」

「你是自由的,如果你挑選金嶽霖,我將祝你們永遠幸福。

」梁思成選擇了尊重妻子的決定。

此時的林徽因無法做出抉擇,于是她把梁思成的原話轉告了金嶽霖。

聽了梁思成的話後,金嶽霖感慨萬千,他決然說道:

「思成能說這個話,可見他是真正愛著你,不願你受一點點委屈。我不能傷害一個真正愛你的人,我退出吧。」

金岳霖說梁思成不願委屈林徽因,讓她掙紮在痛苦的抉擇當中,但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?

他不想讓愛自己的徽因痛苦,從而選擇自己主動退出這場感情糾紛。

這件事情過後,三個人又恢復了之前好朋友的關係,大家都對彼此有著極度的坦誠和信任。

林徽因和梁思成夫妻之間有什麼糾紛和口角,還經常請金嶽霖來「評評理」。

金嶽霖並不是放棄了對林徽因的愛,而是選擇了以另一種方式去愛林徽因。

據說連梁思成都曾坦言:「金嶽霖其實是最愛林徽因的人。

「對你最後的疼愛是手放開」,金嶽霖真正做到了這一點。

曾經有人這樣描述三人的關係:「林徽因坦蕩,金嶽霖克制,梁思成寬容,三人皆誠心磊落之君,沒有見過這樣的三角。」

對于戀愛和婚姻,金嶽霖有著自己不同于世俗的看法。

他曾經勸導一位失戀的研究生時說:

「戀愛是一個過程,戀愛的結局,結婚或不結婚,只是戀愛過程中一個階段。因此,戀愛的幸福與否,應從戀愛的全過程來看,而不應僅僅從結局來衡量。」

金嶽霖對待自己的感情也是抱著這樣的態度,好的愛情絕對不是以佔有為導向,

而在于自己在這段感情中有沒有得到幸福,拋卻那些世俗的關係,與自己愛的人達到精神層面的契合。

後來在林徽因的喪禮上,金嶽霖含淚書寫了這樣一副挽聯:「一身詩意千尋瀑,萬古人間四月天。

她是他人間的四月天,她的笑語點亮了四面風,她是他的愛和暖。

金嶽霖對待愛情的態度,不摻雜外物,只忠于內心,同樣率性而認真。

網上有一個問題:「什麼樣的生活態度才是認真生活?」

有一個回答是這樣的:「不辜負自己,不虛度時光,用心做自己想做的事。」

金嶽霖用他的一生寫下了對這個問題最好的答案,完美詮釋了什麼叫「認真生活」:

率性真實,內心坦蕩,在自己熱愛的事情上,傾注全部精力,做到極致認真。

生活中的隨性,是不曲意逢迎他人,是要坦誠地面對己心;

事業上的隨性,是為熱愛奮鬥終生,是要認真地研究到底;

情感上的隨性,是拿得起且放得下,是要理性地克制執念。

人情世故,只是生存;忠于自我,才是歸宿。

願我們每個人,都可以像金嶽霖這樣認真隨性,活出真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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