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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軾:獨處,是一個人最深刻的修行

佩珊 2021/12/07

人生最好的境界,是豐富的安靜。

蘇軾在晚年回憶一生時,曾自我戲謔道:

「問汝平生功業,黃州惠州儋州。」

半生貶謫,顛沛流離,讓蘇軾嘗盡辛酸,也給了他充裕的獨處時間。

京都煙雲被遠遠拋在身後,他在屬于自己的世界裡昇華和蛻變。

從只專精于文學,蜚聲文壇,到詩詞書畫,民生功業,樣樣有成。

從羈絆于名韁利鎖,到心中修籬種菊。

縱觀蘇軾後半生的破繭化蝶,我們會發現: 獨處,是生活裡最深刻的修行。

獨處的可貴之處在于

能以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

林語堂形容蘇軾的生命,是「人生的盛宴」。

這不僅是對蘇軾燦爛一生的喟歎,還是對其生活的欣賞。

在被貶時期,沒了京城的高朋滿座,沒了為官的公務繁忙,離群索居的蘇軾,在一個人的時光裡,把貧瘠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。

他經常獨自四處漫遊。

或布衣草鞋地出入阡陌,欣賞路邊的花團錦簇;

或泛舟到赤壁江邊,撿著漂亮的小石子。

他經常自個兒琢磨起各式菜肴。

從江裡抓來鯽魚,煮成鮮美的魚羹;

從市場買來豬肉,煨燉成大名鼎鼎的東坡肉。

為了自給自足,他像農民一樣圈了一片地種菜養樹,澆水施肥。

為了讓客人有歇息的地方,他像手藝人一樣搗鼓起幾間房子,取名為「雪堂」。

人間有味是清歡。

在孤獨的流放裡,蘇軾把生活咀嚼得有滋有味。

就如尼采所說的:「每一個不曾起舞的日子,都是對生命的辜負。」

世人汲汲于生計,疏忽了生活的曼妙。

而獨處的可貴之處在于,能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。

你可以炒幾盤拿手好菜,在四方食事裡懷揣人間煙火;

也可以悠閒地聽歌插花,在靜謐中享受著片刻歡愉。

日子乏味或有趣,往往與環境本身無關,而是取決于自己的心態。

當你領悟到生活真諦,即使一個人生活,也有千百種模樣精彩。

獨處時的默默積蓄

都會成為往後驚喜的鋪墊

張潮在《幽夢影》裡說: 「能閑世人之所忙者,方能忙世人所閑。」

蘇軾流放黃州,官守不過一個虛銜,除三餐一宿外,餘下時間皆無事。

但他很快用興趣填滿了生活。

他挑燈夜讀到鼓打三更,抄書不倦,寫下許多史論,並解注《論語》和《易傳》。

他借蠻瘴之地的風俗人情、山川風光來抒情言志,傳下許多膾炙人口的詩句。

以前無暇顧及的書法和繪畫,蘇軾也一一拾起。

專心洗練書法,自成一家,現留世書法也以黃州所作為多。

鍾情于竹畫,融合怪石、枯木等意境,在華人畫史上獨樹一幟。

沉悶乏味的黃州羈旅,硬是讓蘇軾過成充實的修行地。

我們的人生中,往往也會有幾段像這樣暗啞或懶散的時光。

有人選擇悶頭大睡一整天得過且過,或在燈紅酒綠裡恣意地揮霍。

有人卻選擇學一門手藝,或在原本領域繼續精進。

這兩種不同的選擇,最終決定了兩種不同的人生走向。

忙世人所閑,就是在別人把歲月輕易拋時,我們懂得把握時間,努力創造生命的價值。

把頹唐的日子過得熱氣騰騰,在百無聊賴的日子裡,仍然保持著向上的姿態,仍日拱一卒地耕耘。

這些平凡日子裡默默的積蓄,都會成為往後驚喜的鋪墊。

獨處,是潤養靈魂的最好時機

周國平曾說: 「人之需要獨處,是為了進行內在的整合。」

在世間,我們疲于奔命地應付外界的紛擾,以至于忽視了內心的修行。

獨處則提供了一個契機,讓我們可以與靈魂來一場促膝長談。

在放逐之地,蘇軾有了大把的時間去審視自己。

在黃州時,他回望前半生太過意氣用事,因為口不擇言導致被政敵抓住把柄,因為烏台詩案的牢騷導致淪落至此。

蘇軾反求諸己地要力戒口舌,慎重筆墨,明白了為人處事得心懷珠玉,不露鋒芒。

他對牢中的暗無天日仍記憶猶新,懂了何為知足常樂。

即使是白雲左繞,江水右回的平常景致,即使是粗茶淡飯的日子,也是一種生活的恩賜。

在儋州時,他回憶官場的風雲詭譎,放下了所有的爾虞我詐。

章惇是陷害他的罪魁禍首。

當蘇軾得到大赦之後,章惇兒子寫信過來求情網開一面,蘇軾只是淡淡地回復了一句「但以往者,更說何益」,更是在回信背後寫了藥方,以期章惇身體早點康復。

在一次次靈魂洗練中,他在《定風波》所寫的 「竹杖芒鞋輕勝馬,誰怕?一蓑煙雨任平生」,成為了他後半生真實的寫照。

涅槃重生的蘇軾,懂得了如何更妥帖地與世界相處。

叔本華說:「只有當一個人獨處的時候,他才可以完全成為自己。」

環顧四周,許多人一旦紮進生活的激流裡,就慌慌張張地迷失了方向。

而獨處,是自我認識的最佳途徑。

自我沉澱,才能更加圓潤成熟;靜心反思,才能重新錨定方向。

偶爾當一下自己人生的旁觀者,很多事情也會看得更清楚。

在獨處中,蘇軾構建了一個牢不可破的精神世界。

任他在官海沉浮裡經受挫折,在世情冷暖裡遭遇打擊,無論遇到何事,處于何種境地,他都能在此得到安頓和慰藉。

周國平曾說:「人生最好的境界是豐富的安靜,這樣的境界,唯有獨處時才能抵達。」

只有在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世界中,我們才能在世事嘈雜中,捋清人生的脈絡;才能在終日奔波裡,撫慰疲憊的身心。

餘生願我們學會獨處,在一個人的時光裡活得風生水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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